2006/03/24 | 乔家大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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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性好老庄,逍遥度日,却因兄长过世而一肩担起了庞大家族的生死存亡; 他挚爱青梅竹马的恋人,却不得不娶富商之女挽救家族危机,一生负疚; 他为开辟商路,“汇通天下”,多次身陷困境,危在旦夕,却依旧矢志不移; 他被人暗算,被人陷害,也被人倾家荡产,舍身相救; 他是本书主人公,也是真实存在的,祁县乔家第三代传人——晋商骄子乔致庸。
  本书内容以主人公乔致庸怀抱“救民国“的梦想,与商家同行、达官显贵、乃至土匪、太平军之间展开长达一生的错综复杂、波澜迭起的斗争。众多性格鲜明、可爱可恨的人交织其中,将晚清的社会面貌与晋商的风采一一展现!

公元1853年,山西杀虎口税关前,长长的商队和长长的走西口的灾民,被堵在通道前。一中年税官正向这两支队伍收取关税,一边叫道:“而今南方长毛作乱,皇上要养兵打仗,不找你们要找谁要?”这时只见一名通四海信局的信使飞马而过,连人带马一头栽倒在一家野店前。那扶他过来的盐车把式将信袋拿过来瞄了一眼,念道:“信寄山西太原府祁县乔家堡乔东家致广老先生收启,十万火急,限三日到。信资200文,快跑费白银50两。”这摔伤的信使向盐车大哥双膝一跪:“大哥,求你了,我给你二十两银子,请你替我在后天天黑前把

信送到!”

  几百里外,山西祁县乔家堡的乔家正在等待这封信。为了乔家复字号在包头与同邑的达盛昌邱家争做高梁霸盘的事,乔家已经耗尽了银子。致广太太曹氏只好拿出自己的赔嫁玉石屏风让乔家大德兴总号的曹掌柜当回银子来为沉病在床的致广看病,并打发将于明日去太原府应乡试的二弟乔致庸的开销。曹氏忙了半宿,天亮时套好马车,却到处找不到致庸。原来致庸一个人躲在存放旧家具的统楼上睡觉去了。致庸三岁丧父,五岁丧母,靠大哥大嫂养大,从小喜爱读庄子的书,养就了一付梦蝶庄周的心性,对经商和科考没一点兴趣,至于家里生意做得如何更是一无所知。这天他虽然被抱病起身的大哥督促着上了马车,但一出门他没有直奔太原府,却去了祁县县城的江家,将江家二小姐江雪瑛约了出来。致庸与雪瑛是堂姑表之亲,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深相爱恋,只是两家还没有提起婚事。致庸胆大轻狂,竟将雪瑛带上马车,奔向太原府。途中致庸向雪瑛讲了自己的人生计划,他鄙视诚心正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流人物,为了满足大哥的愿望,他这一生只要考一个举人,中一个进士,做一任县令,就回到祁县,做一个既有钱又有闲的人,“和你这个状元娘子一车一马,离开山西,遍览中华大好山河。譬如看看孔老夫子登临过的泰山,秦始皇帝令蒙恬修的万里长城,苏东坡泛过舟的赤壁,看看徐霞客游记里的黄山,看看那从昆仑山直泄东海的黄河……一年年游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名城大邦,然后回到祁县,在山中建一座别馆,两个人闭门读书,春天养花,冬日钓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如同一对神仙眷属,悠哉游哉,不知老之将至。”雪瑛流出了喜泪,可她又担心因为江家门第不配,乔家不会来求亲。马车走到太原府郊外的财神庙前,雪瑛强拉致庸下车,在财神庙里海誓山盟。致庸游戏道:“在下乔致庸,家住山西祁县乔家堡,今生今世,非江雪瑛不娶,若有半句虚言,令我求死不得,心痛如割!”

  雪瑛也发誓道:“民女江雪瑛,今生今世,非乔致庸不嫁,有违此誓,虽生如死。”

  二人天黑前赶到了太原府,没有住下就去了皮影戏馆,与山西太谷大商家陆大可和他的女儿陆玉菡,以及背着一袋花生来应试的祁县生员孙茂才相遇,彼此留下了深刻印象。

  由于南方战乱,太平军阻断长江,山西境内以茶为生的茶民和以织绸贩绸为生的织户流离失所,涌满了太原府的大街小巷。赴试那天拂晓,由于灾民挡路,致庸与茂才赶到时已经晚了,山西贡院的龙口就要关闭。为了让茂才进入贡院,少年轻狂的致庸同山西总督哈芬发生了冲突。哈芬认为山西人重商轻儒,山西的民风都被山西的商人败坏了。致庸心中不快,与之大声争辨道,“天下四行,士农工商,圣人有云,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圣人也没说过重商之风败坏民风;其二,我中国地大物博,南方北方,出产不同,商旅不行,货不能通南北,物不能尽其用,民不能得其利。民无利则不富,民不富则国无税,国无税则兵不强,兵不强则天下危;其三,立国之本,在于赋税,全国赋税,农占其七,商占其三,就全国商人言,山西一省商人又占三分之一。商人行商纳税,乃是强国固本的大事。照哈大人的意思,莫非山西商人全部歇业,不给国家纳税,才是好事?”哈芬变色喝道:“你……大胆!”众随从发一声喊,要将致庸从贡院叉出去。钦差大臣、署理山西学政胡沅浦胡大人却对说出这样一番言论的致庸刮目相看,喝令住手,让致庸和茂才进去应试。代表太谷商家出席乡试开闱仪式的陆大可对这位敢于为山西商人正名的秀才十分欣赏,而他的聪明女儿陆玉菡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爹,你是不是又为自个儿相中了一个女婿?”

 

贡院号子内,致庸拿出雪瑛临别时送给他的香囊一边嗅,一边自语:“《治大国如烹小鲜》,果然又是这种题目。当今国家危难,圣主不安,要想救国,必须重商。罢了,我就做一篇重商即救国的文章好了!”他写得很快,写完睡了一觉,离开贡院时才意识到自己发的不是圣人之论。

  陆家玉器店里,玉菡正讲向父亲讲一只鸳鸯玉环的来历:“一般的鸳鸯玉环总是一对,

鸳鸯分刻,可这只玉环上刻着一对鸳鸯,所以是一只孤环,只能做青年男子送给意中人的定情之物。”陆玉菡想要这只玉环,人称“山西第一抠”的陆大可却让她放回到店内出售。不久前陆玉菡刚刚在太原商街上遭遇了一场惊吓,为她拉车的马惊了,在商街上狂奔,这时灾民中走出一大汉,生生把马车拉住,救了陆玉菡,自己则因为饥饿昏死在路上。陆玉菡亲手用米汤一口一口将他灌活。此人名唤铁信石,陆大可见他有一膀子气力,就留他给女儿做了车夫。

  致庸走进陆家玉器店,一眼就看上了那只鸳鸯玉环,想买下来送给雪瑛做定情的信物。陆家伙计要价二十两,致庸没有这么多银子。陆大可一眼看到是他,急忙走出,以一两银子的价钱将玉环卖给致庸。内室的玉菡明白父亲的心思,脸一红走掉,心里却无限欣喜。

  这天日落时分,那位盐车大哥赶到祁县商街,将包头的来信交给大德兴的曹掌柜。曹掌柜急忙奔往乔家堡乔家大院。曹氏飞快地看完信,面色大变,几乎立身不住。乔家大东家致广一直在等包头高梁霸盘的消息,包头乔家复字号的大掌柜顾天顺却来信告急:乔致广一次次从祁县拉到包头的银子都变成了高粱,堆在库里。包头的商家听信达盛昌的挑拨,正一伙伙地到复字号闹着清账。照规矩,复字号三个月内不能拿出二十万银子清账,就要破产还债!曹氏哭道:“这个高梁霸盘已经耗空了乔家的家底!顾大掌柜这会儿还要银子救复字号,大爷能从哪里弄到银子!”病床上的致广听到消息,口吐鲜血,留下一番遗言,撒手西去。

  乔家内宅里顿时爆发出一片哭声。曹掌柜急道:“谁都不准哭!眼下乔家到了悬崖边上,大爷的死讯谁也不能讲出去!大太太,东家殁了,乔家还有人,他应当把乔家的天撑起来!我是说二爷!”二人经过一番密谋,决定马上派管家长顺前往太原府,请致庸回来接管家事。

  乔家的对手达盛昌邱家的大掌柜崔鸣九这时也回到了祁县,他是回来布署如何彻底吃掉乔家的。他一边令人将乔家包头复字号要破产还债的消息通知祁县另外两大商家水家和元家,一边他伙计散布谣言,让所有和乔家有生意往来的中小商人都到乔家大德兴总号清账。最后,他又找到了乔家二门的举人四爷乔达庆,让他带头去乔家闹,索要自己在乔家生意中占有的老股的股银,并出面做中人帮达盛昌顶下乔家的老宅,让乔家一家人再无立锥之地。水家的东家水长清和元家少东家很快商定,将乔家在京津、太原府、祁县的六家铺子一分为二,顶乔家欠他们的债。众多中小商人则涌向大德兴门外要求清账。乔家大门外,达庆带着一帮有老股在乔家生意中的本家爷们闹将起来。

太原山西学政衙门内,钦差大臣胡沅浦十分欣赏致庸头一场写下的文章:“居然要翻几千年农重商轻的定案,此人胸中真有经国济世之意!当今天下缺的就是济世之论,求变之才。乔致庸之才,焉知不是皇天赐予我大清的救世奇才?”但他赶到山西贡院时,致庸已从墙外管家长顺的哭喊声中听到了大哥病重的消息。他方寸大乱,要求出号回家。还是胡沅浦胡大人,破例准许他提前出号。致庸至家,发觉大哥已经去世,曹氏则告诉他,致广的遗言是让他接管家事,什么时候乔家转危为安,致广的灵柩什么时候进乔家的坟地。致庸虽然痛苦

异常,最后仍不得已答应下来。他与曹氏约定,一俟侄子景泰长到十八岁,他便将家事交还与他,自己仍然要回头读书,过自己希望过的日子。曹氏又和曹掌柜商议:眼下乔家信用已经破产,只能通过和大商家联姻借银子摆脱困局。但曹氏也知道,因为致庸热烈地爱着雪瑛,想让他娶别人家的姑娘,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乔家书房内,致庸一身孝服,面窗而立。曹掌柜在他面前恭立,不时看他一眼。半响,致庸转身沉沉道:“这就是说,哪怕卖掉这座老宅,我们欠的债也还不清?”曹掌柜点头。致庸明白了乔家面临的险境,反而镇定下来,下决心立即给致广发丧,并要求把家里剩下的银子全用到这件事上,丧事一定要办得漂亮!他告诉曹氏和曹掌柜:“我大哥的灵柩入了土,还要过三七呢。三七二十一,我们有整整二十一天的时间想办法,让乔家渡过难关!”

  乔致广去世的消息传遍了乔家堡内外。达庆急忙赶来,向接管家事的致庸要自己在老股里的五万两股银,并再次提出可以找人顶下乔家这座老宅,帮致庸还债。致庸道:“我大哥去世前,已派人去东口拉银子了!现在我要办丧事,等我大哥过了三七,东口的银车一到,我立马就还你们银子!此前谁来要银子,休怪我不客气!”他用缓兵之计稳住局面,要和曹掌柜一起走遍晋中各县的大商家去借银子,他不相信大哥经商多年,竟没有相与下一个可以在生死关头帮一下乔家的商家。曹掌柜和曹氏这时却做着另外一件事:在晋中祁县、太谷、平遥三县众商家里为致庸物色一个娶亲的对象。经过多方打听,他们发现各方面都比较合适的对象只有一位,这就是太谷陆家的小姐陆玉菡。曹掌柜亲自去和陆家的大掌柜预约,第二日陪同新东家致庸去陆宅拜会陆大可,名义上是借银子,也有让陆大可见见致庸的意思。曹氏还做了最坏的打算,让人当了一只玉镯,在山里买下一座草屋小院,准备一旦不得不顶出老宅后全家还能有一个栖身之处。

  这时在祁县县城的江家,喝得大醉的江父告诉江母,因开大烟馆成了榆次首富何家的老东家看上了自己的女儿雪瑛有宜男之相,亲自前来替自己的儿子何继嗣求婚,他已经应下了。何家因此答应借给他银子,也在祁县开一家烟馆。江父又告诉江母,乔家的生意败了,连老宅也要被人用八万银子顶下来,雪瑛要嫁给致庸,她连想也不要想了!雪瑛在门外听到这些消息,当即昏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将她抬上绣楼,醒来后她坚决要求去乔家堡见致庸一面,不然就要自杀。江父气愤不已,用木板和钉子将绣楼的窗户全部钉上,不让她跑出去。雪瑛道:“爹,人要是想死,可是容易得很哪!”江母害怕女儿寻了短见,死活央求江父,江父不得已同意让雪瑛最后见致庸一面。第二天全家人来到乔家堡吊丧,在江母的配合下,雪瑛与致庸在乔家书房里见了面。雪瑛一进门就扑到致庸怀里,抱住他哭起来。致庸对她说,乔家马上就有可能一贫如洗,他自己也会流落街头,不想再让雪瑛日后和他一起受苦受难。雪瑛热切地说:“致庸!你小看了我!就是嫁过来跟你沿街乞讨,我也不悔!”致庸感动得落下泪来,取出那只鸳鸯玉环送给她。雪瑛惊喜交加,离开后告诉父母:“这只玉环就是致庸送给我的聘礼,从现在起,我就是乔家的人了!”她开始动手缝制嫁衣和一件丧衣,同时告诉父亲,如果父亲答应她的婚事,她就穿着嫁衣出嫁,如果不答应,她就穿着丧衣死去!

  崔鸣九从达庆口中听说乔家在东口还有铺子,近日就要拉银子回来,怎么也不相信。他认为要让乔家死无葬身之地,还需要再在骆驼背上压上最后一根稻草。他私下里找来和在老鸦山落草的强寇刘黑七有勾连的伙计陈三,让他偷偷去一趟老鸦山,如此这般。陈三领命而去。

对大嫂和曹掌柜的密谋一无所知的致庸这一天和曹掌柜一起去了太谷陆家。进门就和玉菡相遇,玉菡心里热烈地爱着他,却不好作声。陆大可听说他们是来借银子的,急忙穿出一件带补丁的衣服,应付了一场离去。致庸和曹掌柜无奈离去。玉菡听说致庸在自己家和别处都没有借到银子,心中难过,含泪劝陆大可将银子借给乔家。陆大可看看她,突然说:“银子我不借,可你要是愿意嫁过去,我就答应!”玉菡心中一动,点了点头。陆大可第二天果然亲去祁县大德兴提亲,条件是嫁闺女可以,借银子不行。曹掌柜和曹氏十分意外,琢磨良

久,曹氏还是决定答应陆大可的条件,和陆家结亲。

  经过多日奔波,致庸一两银子也没有借到,心情十分郁闷,这时长栓跑进来说:“二爷,你快娶亲了!”致庸大惊:“你说什么?”“二爷别高兴,大太太给你娶的不是江家的二小姐,而是太谷城中陆家的小姐!”致庸陡然变色曹氏和曹掌柜正在乔家在中堂内议事,就见致庸闯进来,大声质问他们和陆家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曹氏知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的,吩咐丫环们退下,镇定地对他说道:“二弟无论听到了什么,都不要怪罪曹掌柜,事情都是我让他去办的!”致庸又愤怒又伤心,质问她这是为什么?曹氏反而伤心地责备他接管家事后到底做了什么?“你大哥临死前将乔家交给你,不是让你带着我们坐以待毙!眼下要救乔家,只有和陆家结亲这一条路,此外全是死路!”致庸五内俱焚,眼泪涌出,大怒着走出去,回头喊道:“嫂子,你们让我接管家事我

答应了,可这件事我要是答应了,就辜负了一个人的心,也辜负了我自己的心!就是杀了我也不行!”他回到书房,长顺跑进来道:“二爷不好了,大太太昏倒了!”致庸赶进内宅,发现曹氏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当晚曹氏醒过来,默默流泪嘱咐张妈,将几日前在山里买下的草屋小院的钥匙交给致庸,“让他去看一看,找人修修一下,估计用不着多久,我们就要搬过去了!”

  次日致庸与张妈一起来到山中,见到了这座草屋小院。只见院内到处是瓦砾荒草,房顶上还露着一块天,致庸想到将来嫂子和侄子将要过这样的日子,不由得眼泪滚滚而下。

  所谓祸不单行,这日致庸刚刚到家,长拴就急急来报:乔家大门上发现了老鸦山土匪刘黑七的信镖。致庸从镖尖上取下信来看,默立良久,纵声大笑。刘黑七在信上要乔家三日内将三千两银子送到老鸦山,不然就有血光之灾!曹掌柜提醒致庸应当去请镖局。致庸反问道:“请镖局要有银子,我们有吗?就是有银子,镖局的人哪个不怕刘黑七,谁会来趟这个混水!”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女人们哭了起来。致庸将家中男人全部喊过来,慷慨道:“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我们自己抄家伙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对!跟他们拼了!”男人们群情激奋。致庸回头写下一封信,还用那只信镖砰一声插在大门上,对围观者大声道:“这是我给刘黑七下的战书,他要自认为是个英雄,三天后就来乔家堡和我相会!”有人怀疑这封信刘黑七收不到,致庸冷笑:“他能!”

  乔家人一夜无眠。清晨一家人忽然跑来禀报:“刘黑七来了!”致庸带人扑到门外,发现打门的人竟是他在太原府山西贡院门前结交的孙茂才。见致庸好久不出,茂才不悦道:“致庸兄,看样子你没想到我会来。既然如此,我这个不速之客,还是不来的好!”说着就要上驴走人。致庸一把拉住驴绳道:“茂才兄,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一个眼色,长栓等人将茂才抬进了乔家书房。致庸一躬到地:“茂才兄专程而来,必有好主意能救乔家渡过这一劫!”茂才却道:“要留下我陪你也行,不过是要付银子的!可怜茂才,今年乡试又是名落孙山,想来想去,只好改弦易辙,来商家帮闲,挣几两银子活命。”致庸问他要多少银子,茂才道我也不是太贪财的人,一年三千两足矣!致庸大笑,道今日读书人做了县令,一年的俸禄加上皇上奖赏的养廉银,也不过区区几百两,你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茂才站起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致庸早就觉得他是个奇才,拦住他道:“只要乔家能渡过眼前这一劫,到了年底,我给你三千两银子!”当日茂才也不说什么,只是陪他下棋之中,忽然背起《庄子? 逍遥游》来,并道:“人生有大格局,有小格局,致庸兄这些日子,是不是太把自个儿限在小格局里,走不出来了?”致庸大惊,问他何谓大格局,小格局。茂才道大小之别,在于人的内心。你如果身在泥潭心也在泥潭,就只能看到泥潭,若是身在泥潭心却如鲲如鹏,看到的就是双翼下九万里的天地。致庸如醍醐灌顶,幡然大悟,明白这些天来自己确实把人做得太小了。他听从茂才的指点,利用达庆和达盛昌的关系,以顶出老宅为抵押,从自己的对手那儿借回三万两银子。崔鸣九开始不愿借,但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消息:太谷大商家陆大可要和乔家结亲了!崔鸣九最早意识到自己如果不提前行动,乔家的老宅及乔家在包头的生意就有可能落入陆大可之手。致庸用这笔银子请来了三星镖局著名镖师戴二闾老先生和他的大徒弟阎镇山守卫乔宅。这日夜里刘黑七果然带人来到乔家,声东击西,将内宅里的曹氏和景泰拿住做了人质。生死之际,戴二闾将自己从致庸那儿拿到的镖银换回曹氏母子,并和刘黑七约定,只要乔宅上插有三星镖局的镖旗,就不能再来骚扰。致庸由此赢得了一个喘息之机。:“竟有这事?”

刘黑七的威胁暂时解除,曹氏又走进书房,重提致庸与陆玉菡的婚事。致庸怒道:“你们不要逼我!这事我绝对不能答应!”曹氏失望已极,对跪下劝致庸答应婚事的众家人大声道:“你们都给我起来!我二弟宁负乔家,也不愿负一个女子,我原以为他读了那么多书,会是个深明大义的男人,没想到我和他大哥这颗心白费了!”茂才也认为和陆家结亲是乔家走出困局的唯一出路,见致庸不答应,出门牵上自个儿的驴就要走。致庸急忙追出来,要茂才留下。茂才痛心道:“我原以为乔东家是人中的鲲鹏,一生当水击三千里,一飞冲云霄,

没想到你连一个女人舍不得,像你这样胸无大志,孙茂才留下还有何用?”致庸震惊地看着他,终于痛苦地流下了泪水,半晌道:“我就是要答应这件事,也要最后见一眼雪瑛表妹……”

  听到致庸要在城西财神庙和自己见面的消息,雪瑛喜不自胜,出发前她带上了自己的嫁衣,只要致庸要她跟他走,她会二话不说,就和他私奔。这天雪瑛在大殿里等了很久,才等到了致庸。致庸原本要将自己的决定说给她听,见了面他的心又被雪瑛的的一片痴情深深触痛了。在致庸面前,雪瑛打开包袱,披上红色的嫁衣,道:“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就和你在财神爷面前磕头成亲,三媒六聘都不要,天涯海角都去得……”致庸心疼欲裂,突然放弃了原来的打算,什么也不打算对她讲了。雪瑛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害怕,说:“哪一天你要是负了心,我就只有去死!”致庸陡然变色,失声道:“住口,别说死这种话!”雪瑛迷惑地看着他道:“致庸,你怎么啦?”致庸一把将她推开,转身大步向殿门外走去。他的心一点点撕裂,回头道:“雪瑛,不论发生什么,我的心都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雪瑛觉得事情不好,可致庸已经离去。

  陆家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大大小小的嫁妆摆满了院子。陆玉菡出嫁之前,特意将母亲留给她的传世之宝翡翠玉白菜从父亲手里要到,锁进了嫁妆箱子。她同时还向陆大可要走了车夫铁信石。出嫁之日,玉菡向父亲磕头,落泪道:“爹,我走了,就没人做你的小账本了。你多保重。”陆大可忘掉了翡翠玉白菜带来的不快,流出眼泪。拜堂之际,玉菡心花怒放,偷看致庸。致庸想的却是雪瑛,心如刀绞。这时就听“啪”地一声,一支镖打到喜堂的双喜字上。乔宅内外顿时大乱,致庸跳到院内,大叫:“刘黑七,你出来!”三星镖局的阎镇山师傅却悄悄告诉他这支镖不是刘黑七的人打的。致庸回头发现了那个名叫铁信石的陌生男人。二人见面,铁信石的冷峻和沉着在他心中打下了深刻的铬印。

  致庸娶亲的消息迅速由长栓告知了翠儿。翠儿的哭声惊动了雪瑛。雪瑛闻讯昏了过去,醒来后她要江父派人去乔家堡见致庸,约他还到财神庙相会。雪瑛以为这桩婚事是由大表嫂曹氏违背致庸的心愿操办的,如果致庸的心没有变,她立即就要和致庸一起离开山西,远走高走。翠儿到了乔家,见到致庸,致庸却不愿再去见雪瑛。曹氏走进来道:“你就是不去见雪瑛表妹,你也该进洞房里去,那里还有一个女孩儿等着你帮她揭盖头呢。”致庸走进洞房,看见玉菡,心里越发痛苦,转身又走了出来。这时他的心情大变,跨马带长栓向祁县城西的财神庙奔去。财神庙里,雪瑛一直在苦苦等待。翠儿担心致庸不会来了,雪瑛捂住耳朵,大声道:“就是他今天不来,我也要等。他天黑前不来,我等到天黑,他天黑后不来,我就等他一夜!只要我不离开这儿,我的心就不会死,我和致庸就还有可能见面,然后一起离开!”

  突然,她停下来倾听,欢快地叫道:“你听!是他!是他来了!我知道他会来的,我的心告诉我,他一定会来!”翠儿侧耳听去,马蹄声由远而近。雪瑛按住心口,回头深情道:

“翠儿,好妹妹,若是等会儿我和致庸走了,你就一个人回去,转告老爷太太,雪瑛谢他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今生要是不能,我就来世相报!”说着,她深深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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